【转载】Hello,sTrANgErs

很少转载,难得看到如此让人动容的文章,遂收藏之
原文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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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这样的,有的人遇到便携手一生;有的人只能陪你一段路,也有的人,注定只是一个瞬间邂逅过的陌生人,无论是否有缘分,也总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而无论身处何处,无论我们是否记得那些曾经见面,却成为陌生的陌生人,但愿我们都有时间抬头仰望星空,都在过我们希望的生活。
一号陌生人

一号小朋友是我在丽都广场偶遇的。节假日的丽都附近,是狗仔最爱去拍国产明星八卦新闻的地方,而工作日的丽都,没人,安静,绿色环绕,是我的乐土。
某个安静的午后,我跟好朋友张悦然谈完事情,等待朋友来接我的空挡里,跑去巴克买咖啡,发觉有个很帅气很帅气的小正太,一身Gap的潮流童装,一个人孤独的坐着沙发里面吃maffin,超有型的,于是忍不住就走上前跟他搭讪,问他,我可以坐这里吗?

小正太很淡定的看了我一眼说,yes pls,但我有女朋友了,先告诉你。
哇,还是一个讲洋文的,难怪是个小正太。
“你叫什么,怎么一个人呢?爸爸妈妈呢”忍不住,我的问题一大堆
小正太撇撇嘴说,“作为一个陌生人,你这样问,很不礼貌。但我还是告诉你,我叫Oscar
我一个人是因为我讨厌Mara一直跟着我,所以她去超市了
我的爸爸妈妈正在楼上的律师楼协议离婚……”

Oscar今年7岁半,原来住在日本大阪,但他是一个美国banana小孩,妈妈是中国人,据他说是个著名的舞蹈演员,爸爸是美国人,好像是一个美国商会驻日本的一个什么什么,那段英文我听的不是很真切,而他也翻不成中文。

我问Oscar,他们离婚,你会难过吗?
Oscar说,喔,我们都是公平的,他们愿意分,我接受,但上帝保佑,不要再吵架
就怎么样都好
那你要跟爸爸还是妈妈呢?
爸爸要留在日本,在日本不能说英文,我不想。而妈妈有了新的男朋友,在北京
那你想去哪儿?
我想回旧金山,因为Linda在那里
Linda是谁?她跟Mara是怎么回事
Oscar不高兴了,说,Mara是菲律宾人,而Linda是我的太阳,她是我女朋友
我一下就乐了
Oscar又不高兴了,说,请你尊重我的女朋友
我赶忙点头说,Linda很需要你吗?

Oscar字正腔圆的说,我绝对不会像爸爸对待妈妈那样对待Linda的,我不会在Linda需要我的时候不在她的身边,我不会让她失去我……as a man,我要对她负责任。

这时候,一个穿着相当入时,确实很美很美的年轻女郎走进来,跟Oscar说,怎么就你一个人,Mara呢?我们走吧。
Oscar问,mum,你签字了吗?
女郎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拉着Oscar离开了。
二号陌生人

我的工作,需要我每年不断的看演唱会和音乐会。

那几天正在沮丧期,工作的进展不如预期,又面对某一个vip人士给的选项,留在北京奋斗真的去另外一个地方过富足而平静的生活,犹豫而矛盾。
于是科尔家长说,想也想不出,我们去看演唱会吧。
硕大的工体,其实不怎么是我的菜的歌手,很多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却依然让我觉得充满了距离感。
我们坐在第七排,而我注意到,有个矮小的女生,来来去去的在我身旁和前面晃,看了我很多次。盖斯基调侃我说,人家认得你哇。
后来,开场,几万人跟着帅哥鬼那么high,而我却完全置身事外,于是决定退场。终于,偶像开始唱慢歌的时候,我偷偷摸摸的往外蹭,准备去找来北京做唱片的Francis聊天去。
但也许因为我们坐在内场的最中间,因此磨磨蹭蹭了很久,才走到边上的出口,于是我就看到了二号小姐。
她头发短短的,一件白色的小tee和简单的牛仔裤,很安静的在万人的叫喊中对着我笑。她问我,你是闹闹吗?我说我是。
然后遇到一曲结束,在大家的尖声叫喊中,我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是很长的几句。
偶像中场讲话,略微安静一点的场地,二号小姐跟我说,我是你的读者。
每每遇到这种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回答什么,好像这种时候我就是个不怎么大方的人,就只是简单的说了个谢谢
那女孩说,我还记得你写过的那句王尔德说的话,“即使身处阴沟,也总有人看得到星星”,我会努力做那个可以看到星星的人……

在那场合,突然听到有陌生人说这句话,真的是……然后,她就递给我一个小东西说,我想送你个小礼物,可是真不好意思,我只能送你这个……然后她就跑开了

我手里,是一个做的笨笨的幸运星,而需要知道的是,那是拿那天演唱会的票外面的票卡折的……需要知道的是,我们都见过那种用来做票卡的纸,有多么的厚,而把那纸折成一个幸运星,又有多么的麻烦……

幸福的是,我是真的,就这样简单的,被你鼓励了。

我很喜欢那句话,因此会一次次写在我的博客里。而人生的一种幸运,就是你的信念,可以传递给对的人,并且一路被继续传递着。
三号陌生人

三号小朋友是最让我难忘的一枚。

遇到他是在我的故乡济南。不久前,回去看爸爸妈妈,而每次回济南,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跟爸爸一起在周末早晨去逛英雄山的书市和旧货市场,买些有的没 的好玩的东西,英雄山市场出来,延伸到新世界百货门口,是一大片自由摆摊和卖艺的人。远远的,我就听到很有些功力的唢呐声。循声走过去,远远就见一对爷孙 样貌的老人和孩子,正在一片嘈杂的人群的脚边卖力表演,爸爸常常说我有职业病,只要遇到这种跟民间音乐相关的凡此种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的,因为只 听声音就不难分辨,水准真的很不错,而且笙与唢呐,结合的完美。

大抵因为他们去的晚了,或者因为他们是外地人,所以没有什么好一些的位置可以留给他们,他们表演的地方,是一个行人如织的转角,即使你想停下来,除 非很用力的挤过去,蹲下来,否则根本没可能停留。他们的面前,摆了一块破破的布,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他们的状况,那块布已经被来去的行人踩的乱七八糟了。
我 用了好几分钟挤到前面,布上大约是说,孩子的爸爸是个复员军人,回村路上遇到车祸,残疾了。孩子妈妈之后就留下一家老小走掉了,而孩子的爷爷是个腿脚不便 的老人,他们的生活没什么依靠,现在只有靠卖艺维持生计。但那段文字的最后,专门写到,只要有一线可能,爷爷还是会用卖艺的钱送孩子念点儿书……

那孩子,很矮小很矮小,看不出年纪。但笙却驾驭的非常好。你知道,中国的传统民间乐器,其实就像民间相声或戏曲一样,原本就应该是一代传一代,师傅带徒弟,爷爷教儿孙,这样传承下来的艺术,有一种原汁原味的地道,与学院派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我真的是瞬间就被那孩子征服了。

听了两曲,我还想听,但环境不允许。蹲在那块布前面的我显然是挡了很多人的路,曲子中间有几度,我都被挤倒,跪在了地上,再勉强蹲起来,然后再被挤到……
不得已,我拿出200块钱,递给老爷爷说,你们演的真好,但我得走了……

爷爷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大叫了一声,哎呦……这……这可怎么是好……
你知道,卖艺的人一直被我所尊重,除却因为他是像我们一样凭本事吃饭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尊严,他们是不会因为你给了钱就给你磕头或者下跪的,他们就是为你表演,而当他的付出被认同的时候,他的欣喜与手足无措,却是让我心疼的
面对那个手足无措的爷爷,我匆忙离开,而,没走几步,我的衣服被拉了一下,回头看
居然是那个穿着蓝色破旧衣服,一脸严肃的小男孩,他拿着他的笙。

他小小一个人,掷地有声的跟我说,我爷爷说了,不能白拿人家的钱,我们刚才没演好。我得再给你演一段……
他说完,就立正站好,完全像一个演员在舞台上一样,就在新世界商城对面的公共汽车站牌下,很认真的为我吹起了笙……

真的,我无法写下我当时的震撼于澎湃,总之瞬间我的眼泪就奔了出来,而我必须忍住,忍住,因为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被尊重。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怪异 的讨论,莫名的冷漠,或者谈论,我就定定的站在他对面,等他把一首曲子吹完,然后他给我鞠个躬,说,谢谢!就跑开了,完全不似一个孩子

而他一走开,我的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

四号陌生人

很多年以来,几个大人带着我们几个年轻点儿的,一直在一起盖学校。从不到处说,也因为我们有着共识,说了就会有人骂你摆样子,就会有人觉得你做的不够,就会有人声称你要做更多,索性干脆不讲。
上 个月末,我们在晋北的一所简单的小学落成,但尚未有家具课桌。这次排队排到我,于是赶去。结果我就关键时刻掉链子了,怨不得任何人的,我把背包掉在了县城 里。坦白说,丢的钱不多,但却是最需要的钱,不跟木匠作坊结账,就没办法拉走课桌送去村子的小学校里,而最要命的是,我稀里马虎的,把手机、身份证、钱 包、工作证等等所有重要的东西通通都丢了,连个电话都没办法打。于是站在脏兮兮的招待所门口,无助的哭了……
四号陌生人出现了,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后来知道,他是天津人,做矿的。去那座晋北小城,是因为他的一个矿出了事故,他亲自去安抚其中一个 家在那座小城的事故矿工的家属。他坐着一辆在那座土黄色想小城里看起来如此高级的奥迪车,缓缓开过我站的招待所门口,大约是看到一个站在门口哭的稀里哗啦 的女生吧,于是停车,走过来问我,是怎么了。而我也顾不得什么其他,大致说了下,但鼻涕一把泪一把,也就没什么逻辑,就一直说对不起孩子们,校长还在等我 的课桌,我还没给他们救助的伙食费,都是我不好,等等等等。
四号先生用一根烟的功夫听完,扔掉烟头,然后一边取钱包一边问我,你从北京来的吧,志 愿者吧……就这样,他给了我1200块钱,然后走到车上,对着窗口说了几句,里面就递出一支电话。他走回来,把电话给我,然后说,只能先给你这么多,剩下 的你还是得自己想办法的。再给你个手机,你试着联系联系你们北京的人吧,先应急再说。
然后他看我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好像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就上车走了。过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我是遇到一位煤老板,而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用他给的电话,我联络了北京的前辈,前辈联系了太原的哥们,送钱送物,解救了我,而他给的1200块钱,也确实在最需要的时候搭救了我一把。顺便说一嘴,其实盖学校或买课桌椅这件事,在广大的中国农村,还是很廉价的。晋北的学校,五大间+全部课桌椅,不过7万人民币……
回 北京的车上,我仔细的翻阅过那支很旧的手机,好像他们是来自山西榆次的,因为里面有好几个当地号码的固定电话,但我却无法知道他的名字。我一直等待那位帮 我过的四号陌生人再打来,但却从未。不久之后,一位中年男打给我,号称是电话的机主,请我快递回去给他,并告诉我们,他的老板也去了那所学校,捐了 2000本书,并且告诉我那次的邂逅是因为他去处理事故遇到的矿工家属,而至于名字,他却从未对我说过。
至此,四号陌生人的故事,也就结束了,一样的,我想我很难再遇到他。
对于北京人来说,很难想象距离你100公里的北京郊区就会有山区的农民穷到年收入500元,也很难想象仅仅就在山西北京交界处不远,沿着古 长城的村落,就有人穷到一家一条完好的裤子,谁出门谁穿,这些,听起来都太像传奇,太像故事了。人就是这样的,总认为贫困距离自己很远,总是用一种居高临 下的施舍的态度去面对那些其实距离你不过几十几百公里的活生生的存在。
人人都愿意去指责那些富人,一听到煤老板就觉得都是人渣,赚的是沾着人血的钱,而我们身处的现实世界里,是不是富人都是从不做好事的冷血动物?当你知道几十亿的救灾捐款都去了哪儿的时候,你还会为当年王石坚决不肯向红十字会捐款而遭受的种种指责投赞成票吗?
每个人,对我们身处的世界都充满着不满,但重点是,在指责和批判以外,我们是不是可以身体力行的做一点事情。假如,一个富人做了,那不管他 的资本积累是怎样完成的,也不管他捐出来的钱占到他财产比例有多么小,只要他做了,那至少在这一点上面,他就比那些什么都不做,但一直在抱怨和指责、挑毛 病的普通人,来的有意义与有价值。
在周周的第一本书里,他选来写序的朋友有段超精彩的话:“他坚信一件事,穿着Prada, 戴着劳力士,并不妨碍内心仰望星空,也不会迷失在选择的面前。世俗生活和精神生活不应该被划分的那么明确,它们并不相悖,如果世间的万物平等,那么它们都 闪烁着本质的光芒。”这几句话,是我想说的。

叔本华说,我即他人,人皆众生。

Nownow 完稿于首都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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